“生死时速”下的无悔抉择

“别管我，先救学生。”

“谁离我最近，我就先救谁，顾不得找自己的孩子。”

“校长，你的车被冲走了！”“别管，走，赶紧去救人！”

……

6月5日下午4时15分，电闪雷鸣，大雨倾盆，两股特大山洪如脱缰的野马从上游滚滚而来，在湖北省十堰市郧阳区谭家湾镇桂花完全小学附近的岔河汇合。

天地呜咽，公路与操场之间的界限逐渐模糊，学校完全停水停电，学生们又冷又怕，有些胆小的孩子开始小声啜泣。52岁的教师段发云把孩子们聚在一起，搂着哭泣的学生说：“孩子们，别怕，有老师在！”

“只有10米，却感觉咫尺天涯！”

4时20分，值日教师刘兴晓第六次来到校门口巡视河水变化。积水已经漫过小腿，他看到校门外的圩坪河浪头高涨，河水卷着上游的柴草和一个车厢奔涌而来，遇上学校一侧黄畈河，顿时溅起5米余高的浪头。

“不好！”他掏出手机给校长韩伟报告情况，不料手机一滑掉进水里，他随即准备转身返回校园。说时迟那时快，只听见“轰隆”一声，学校外侧的洪水冲塌了围墙，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操场，教师们的车辆也被卷走，在洪水中翻滚。

蹚过齐腰的洪水，刘兴晓刚走到大门口，便发现大铁门被洪水冲走了。他眼疾手快，死死抓住门卫室的小门。教学楼上的教师也发现了险情，大声喊：“刘老师！刘老师！”“兴晓，抓紧！”

风雨声、雷电声、呼喊声响成一片，刘兴晓根本听不清同事们的呼喊，只感觉河水咆哮，死神逼近。他用尽力气爬上门卫室屋顶，然而四面被洪水包围，暴雨如注，刘兴晓随时都可能连同门卫房被一起冲走。

洪水一寸寸淹没上来，刘兴晓几乎绝望，眼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：我的学生们，我还在上初三的孩子，我的妻子，我的老父亲，我舍不得你们……

几名教师急忙来到教学楼二层，这里与门卫室屋顶几乎齐平。55岁的教师范有林使劲把绳子抛向刘兴晓，但由于雨太大，扔了几次都失败了。他急得眼里直冒火：“只有10米，却感觉咫尺天涯！”

“别管我！先救学生！”

“后面有一根旧旗杆！”忙乱中，有人记起了后院的那根废旧铝合金旗杆。教师刘林立刻和王华去抬旗杆，旗杆有20多米，十分沉重。刘林比较胖，两次被洪水中的渣滓绊倒，顾不得抹一把脸上的泥水，站起来抬着旗杆继续往前走。

终于来到教学楼二楼，教师们把绳子绑在旗杆上，伸向门卫室屋顶上的刘兴晓。水太大，旗杆差点被冲走。就在这时，与桂花完全小学一墙之隔的附属幼儿园里，发出了一阵呼救声。洪水涨势迅速，幼儿园的孩子们哭成一片。

听到呼救，校长韩伟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：不好，幼儿园的孩子有危险！一边是被困在门卫室屋顶的刘兴晓，一边是27个幼儿，先救谁？

刘兴晓也隐约听到了幼儿园里传来的呼救声，嘶哑着嗓子喊：“别管我！先救孩子！”大家听不清刘兴晓的喊声，却看懂了他的手势。这群平均年龄52岁的救援教师，无奈地哭了。

“晓啊，你一定要挺住！”韩伟一边喊，一边带领教师们转向幼儿园。幼儿园教师陈自平和闵云琴找来梯子，搭在围墙上，隔着墙把孩子们一个个递过来。

可由于围墙太高，教师们一不小心就会滑倒，掉进一人多深的洪水里。“我把两个孩子先放在自己脚边，用腿挡着。上面又递过来一个，我不敢直起身子去接，怕两个孩子滑进水里，就用右胳膊把他俩抱住，用左胳膊去抱着另外一个，夹起他们仨就往台阶上跑。我只恨自己老了，抱得太少，跑得太慢。”说起当时的场景，教师周吉富依然感到后怕不已。

“一个都不少！”

“有没有想过先把自己的孩子递过去？”“情况紧急，哪里顾得上那些！谁近先救谁，拉住哪个就递哪个！”陈自平和闵云琴管理着27个幼儿，其中19个是建档立卡贫困户孩子，教师们的孩子也在这里。

4时40分，把孩子们都递过去后，陈自平从墙头上跳下来，飞奔上楼清点学生人数。“1、2、3、4……”数来数去只有20个孩子，陈自平慌了，立即爬过围墙，冲进教室，在角角落落里都清查了一遍，一个都没有！

“陈老师！找到了！找到了！你快过来！”原来，7个幼儿去找在小学读书的哥哥姐姐了。听到消息，所有小学班主任回到教室清点学生人数：“93个，一个都不少！”

确保每个幼儿和学生的安全后，教师们立即赶往门卫室营救刘兴晓。4时50分左右，洪水终于退去，庆幸的是门卫室没有倒塌，刘兴晓还在房顶。几名教师赶紧蹚水过去，将刘兴晓搀扶下来。

这时，大家才顾上找手机给学生家长和家人报平安：“你和父母还好吧？学生一个不少，我和孩子也很安全！”“家里进水一米多深，冰箱放倒了……”

5时20分，郧阳区委书记孙道军带着教育、消防、水务、交通等部门赶到，郧阳区教育局相关部门也带着方便面、火腿肠及矿泉水等生活用品赶来了。

被死神威胁过的刘兴晓当天晚上和妻子通电话报了声平安，第二天依旧留在学校清理校园。食堂里到处是污泥，厕所被冲毁，教师们的9辆轿车中，6辆被冲进河里，3辆被冲到学校的过道上、围墙边，已成废铁一堆……